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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9章 畫中機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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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十九章 畫中機密

“殿下此番特來尋我,是有什麽事嗎?”景明宮內,蘇煥站在窗前擦拭著寶劍,淡淡地說。

“兄長回宮以來一直風波不斷,本宮也沒來得及好好拜訪一下。”蘇篁拱手略表歉意道。

“殿下這話在人前說說也就罷了。有什麽事便說吧,等下我還要有要事處理。”蘇煥放下手中的劍,詢問道。

“兄長,我確實有事相求。”蘇篁笑道,“兄長常年在外,閱歷豐富,而我常年在宮中,對很多江湖之事都不甚了解,想在兄長這裏打探一二。”

“殿下什麽時候對江湖之事有興趣了?”蘇煥聞言輕笑,“父皇對你一向愛重,連基礎的武學修習都不肯讓你涉足,殿下又何必打探江湖之事呢?”

聞言,蘇篁面露難色,他輕蹙雙眉思忖了片刻,而後壓低聲音故作神秘道,“……兄長,實不相瞞,其實昨日我偷溜出宮……遇到了刺客。”

“哦?是嗎?”蘇煥挑了挑眉,有些驚異道,“那賊人可有抓到?是什麽來歷?”

蘇篁搖了搖頭,道“我已經將此事上報父皇,派兵緝拿那些刺客……現在回想起來我仍覺得心驚,那些人來勢洶洶,身手矯健,若非我帶的兩個侍衛和一位路過的大俠拼死相救,我恐怕早就命喪當場了。不過......”

蘇篁故意拖長了尾音。

“不過什麽?”蘇煥極力克制著語氣少許的急躁。

“不過……那位路過的大俠倒是給我了一些信息,對我大有”蘇篁故作沈思,緩緩道,“他說……江湖仇殺之事很是常見,並非每次都有機會僥幸逃脫……他還說,凡是皆要斬草除根方能一勞永逸。若是以後遇到困難,就去合谷城的一個山莊去找他……”

“合谷城……”蘇煥喃喃將城名念了數遍,“那具體是什麽山莊,你還記得嗎?”

“……昨日我受了驚嚇,被救的時候也有些神情恍惚。記不太清楚了。所以這才來請教兄長。”蘇篁思忖道,“……好像是什麽,南月山莊?”

“南月?是嵐月山莊吧。”蘇煥忍不住脫口而出,“嵐月山莊的人救你?此話可當真?”

蘇篁唇角微微挑起。

“應當是……大哥可對嵐月山莊有所了解?”蘇篁繼續追問道。

“……略有耳聞,這個山莊在江湖中頗具盛名。以前拜師學藝的時候師父有提到過。”蘇煥忙道,“不過這個組織極為神秘,尋常人難以接近,此番相救於你,也不知所為何事,二弟還是多些留意,莫要再與他們往來才好。”

蘇篁點頭應允,“那麽,打擾皇兄了。東宮還有些要緊事,我先告退了。”

離開景明宮後,蘇篁唇角忍不住牽起一絲冷笑。

皇後並非蘇篁生母,蘇篁平日裏雖捉摸不透她那日將自己叫到宮中的意思,但卻清楚她是想挑起自己和兄長蘇煥之間的爭執。或許是為了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,或許是為了她的家族,也或許是為了更簡單的原因——感情的嫉妒。

真情幫助也好,利用也罷。蘇篁本不願卷入這些是非之爭中,然而皇後所說的魚肉與刀斧,他選擇成為後者。

即使是再與世無爭的人也不願任人宰割。更何況,蘇篁久違地聽到了體內血液奔流沸騰的聲音。

誰曾想到呢?大臣百姓口中桀驁冷酷不近人情的東宮太子,其實只是一個拼命渴求著父愛的孩子。

蘇篁嘗試過各種各樣的努力去得到那個人的愛護和看重——他似乎也做到了。龍椅上那個高高在上的人,會在百官面前為他據理力爭,會朝他微笑,會對他說出鼓勵的話語,可蘇篁知道,他望著自己的眼眸中從來沒有半點溫度。連說出的話語,聽多了,都會覺得是千篇一律的說辭。

他曾以為那個人在皇位上坐太久了,忘記了世間冷暖,忘記了如何去做一個平凡的父親。可他漸漸發現,並非如此。那個人也會為遠嫁的公主哭泣,也會如獲珍寶般抱著自己的孩子悉心呵護。可是對於自己,他所給予的似乎太多,或者說,是太少。

太多外在的負累,太少內在的關懷。

他是從心底裏,不喜歡甚至是厭惡自己。

蘇篁苦笑。可是,這種話,又有誰肯相信呢?

……

昨夜風澤說的話一直沈重地壓在蘇篁胸口,讓他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。蘇篁隱隱覺得有什麽在將自己推向一個萬劫不覆的深淵,而這個深淵,就是淩霄曾努力不讓自己靠近的那一個。

可是,如果蘇煥真的是嵐月山莊的聯絡人,那麽又為何,要對冷宮裏的那位昭和皇後下手?

蘇篁顧不得其他,離開景明宮後立刻馬不停蹄地去了藏書閣。藏書閣內關於宮中諸多事宜記錄詳盡,或許會找到很多關於昭和皇後的線索。比如她的孩子,她的死因。

找到了。

蘇篁從書堆裏爬起來,顧不得擦去額上的汗珠,便迫不及待地打開書卷開始尋找。

昭和皇後。大胤三十九年過世。死於難產。

其子蘇篁。

看到這幾個字的一瞬間,蘇篁幾乎就要掉下淚來。他微微顫抖的手翻過泛黃的書頁,一行行地仔細閱讀這為數不多的關於昭和皇後的記載。清風透窗而入,拂過書卷。有那麽一瞬間,蘇篁突然覺得她好像一直陪在自己身邊。

蘇篁想去看望那位昭和皇後的想法愈發強烈。只是自己如今也是四面楚歌的境地,貿然相見不僅於事無補,說不定還會連累自己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母後。

可當他回過神來的時候,已經身處風澤所說冷宮的那間房前了。

冷宮的房間內,四處都積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。蘇篁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間,昏暗的光線讓他一時有些不適應。

蘇篁打量著屋子,屋內只有一張簡陋的床,地上鋪了厚厚一層稻草,這大概就是昭和皇後和桂姨休息的地方。還有一張破舊的小桌子,上面整整齊齊地放著兩三只洗幹凈的盤碗和一支燒了一半的蠟燭。

蘇篁的眉輕輕蹙起,眼眶裏說不出的酸澀。

蘇篁突然瞥見在房間的角落有一只紅色的箱子,十分顯眼。蘇篁走近一瞧,那箱子上度了一層紅漆。箱子的鎖是開的,頂上有薄薄一層灰塵,可見原來的主人十分愛惜它,經常前來擦拭。

隨著箱子打開,馥郁的檀香之氣撲面而來。箱子中東西不多,是一些首飾物件,幾張字畫,還有一些色彩明艷的衣服。

蘇篁從箱子中拿出一副畫卷,小心地展開來。畫卷上的女子正倚在柳下。女子身著鵝黃色襦裙,肌膚勝雪,眉眼如畫。她手執書卷,目光卻看著前方,美目微嗔,唇角卻輕輕彎起,溫馨而幸福。

蘇篁一眼便認出,這畫中人是昭和皇後。雖然他從未見過她,但憑著三分天性使然,七分描述,他便已經斷定這畫中人是她無疑。

畫旁還有一首詩。

氣盡前溪舞,心酸子夜歌。峽雲尋不得,溝水欲如何。朔雁傳書絕,湘篁淚染多。無由見顏色,還自托微波。

李商隱的《離思》。

蘇篁輕蹙雙眉,陷入沈思。父皇一介武人,並不擅長丹青作畫。而這首詩題的卻是淒涼,滿溢的相思之苦,饒是蘇篁,也能感受的到。

那麽作畫者,又是何人?

蘇篁將畫卷翻來覆去看了幾遍,也未找到答案。他嘆了口氣,正欲將畫卷放回去的時候,吱呀一聲,冷宮的門被人推開了。

熟悉的身影推門而入。

見到蘇篁,男子略有些訝異,但還是一如既往地問道,

“阿篁,你怎麽在這?”

“……兒臣……兒臣路過冷宮,聽聞……這裏慘叫連連心下不忍,於是過來看看。”蘇篁支吾道,忙將手中的畫卷藏在身後。

“這樣。阿篁有心了。”皇帝也不多問,徑直走進了房間,輕車熟路地坐下,朝蘇篁招招手,“阿篁,你過來。”

“是。”

蘇篁忙把手中的畫卷放在箱子裏。

“……把你手上的東西也拿給朕看。”皇帝又道。

蘇篁的指甲深深嵌在肉裏,沒有挪動。

“…...快些。這是聖旨。”皇帝不耐煩地催促道。

蘇篁將畫卷畢恭畢敬遞給皇帝。

“你不必那麽緊張,坐下就好。”見蘇篁恭謹地站在一旁,皇帝輕嘆一聲道,“前些日子的事情,朕不想提,也不想因為這些事壞了父子間的情分。”

“多謝父皇。”蘇篁應道,方才在椅子上坐下。皇帝卻不再看他,只是將手中那幅畫徐徐展開,輕聲念著畫旁的那首題詩。

“朔雁傳書絕,湘篁淚染多。無由見顏色,還自托微波。果然是情深意重。”皇帝說罷,唇角勾起一絲冷笑,眸中滿是冰冷和不屑。

蘇篁的心緊張地跳個不停。

“這幅畫,你從哪尋來的?”皇帝輕瞇起眼睛,望著蘇篁道。

“……兒臣偶然在房間的角落裏看見的。”

“那個箱子她從不讓朕動,不想臨走時卻忘了上鎖。”皇帝苦笑,“苦苦隱忍了這麽久,這又是何必?”他瞥了一眼蘇篁,又笑問道,“阿篁可知這畫中人是誰?”

“……兒臣不知。只是覺得有些眼熟,像是哪裏見過一樣。”蘇篁應道。

“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,阿篁這點依舊沒有長進。”皇帝似乎有些微怒,“回去。”

“兒臣告退。”

蘇篁起身,向皇帝行禮,正欲離開,眼角卻瞥見那幅畫。冷宮房門被人打開,陽光恰好落在那幅畫上,而那幅畫的水墨深處,隱約跳動著兩個字。

蘇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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